母親在我面前吞下藥。三分之一瓶氯硝西泮,在她觸手可及的抽屜裡。
她出生於山區,與素未謀面的父親成婚,兩人同屬於山的孩子,被山餵養,被山困住,在山中長出筋骨和脾氣。父親沿襲了祖父的手藝,成為一名山村醫生,母親在機緣巧合下也進入了衛生所,負責給婦女接生。然而,變故打破了這一切,外面的世界被一輛輛貨車運送進來,吵鬧聲漸漸使寂靜的歲月變成過去,母親感受到一種自己和家人也要變成過去的危機,於是選擇坐上那些貨車中的一輛,帶著父親和我走出了大山。
從沉默的山村出逃,卻陷落城市四顧茫然的洪流裡,一家三口的故事,夾在白天與黑夜之間──我見夕陽與朝陽無異。時間先是撕裂又再縫合到一起,看似飽滿又脆弱,生活,日復一日,直到積木散落的聲音響起在某天午後,毫無徵兆,山洪傾瀉……